第33章羽衣县（一）
人驴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只是不停地、循环往复地喊着：“找不见了…找不见了…找不见了……”
浑浊的液体自人驴的眼角流下，浸湿干燥的驴毛，干涸后形成结块的眼垢。虽然问不出新消息，但就看人驴这反应，他八成就是发帖的【归乡客】吕顺德。
眼下这吕顺德神志不清，会说的话仅有那限定的几句话,谁也不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又为何要重返“故乡”。
没用的人驴，还要带着他吗？
解开吕顺德后蹄上的布条，叶遥岑拎着人驴后颈处的布料径直往外拖，但拖进卧铺走廊，叶遥岑便松了手，正好与背好松鼠包的师长意在门口汇合。叶遥岑尖牙一抿,朝靠着过道墙壁的人驴挥挥手：“要走要留随你。”“驴儿驴儿想吃馍…“从老驴嘴中蹦出的还是那几个词，听得人耳膜生茧。叶遥岑并不惊讶师长意也在“婴儿魇”中迅速逃离，她到底与陈虹、顾易生那种人共事的家伙,有些不为人知的杀手锏也正常。失去最近记忆的师长意并不知道她们原来还绑架了“人质”但仔细看，叶遥岑从车厢内揪出的人驴，反而是自愿跟着她们的。这人驴人驴，上半身是驴、下半身是人类。师长意一看再看，比对搜索终端中从前自己写下的笔记，颇有些惊世骇俗。造畜术，也叫【采生折割】。
简单来说，就是在人类孩童的身体上划出伤口，让鲜血涓涓地流。在血凝固前迅速地将马牛羊鸡犬豕或是其他动物的皮涂抹至缝至伤口之上，再用黟黑胶体的药物涂抹孩童全身，待伤口愈合后，人与畜的皮囊便相互融合、合二为一了。但…眼前的人驴在躯壳上并没有明显的外部伤口，与"造畜术"的描述明显不符。
…那，只能是因为芥子污染了。
只是，导致此人驴化的芥子污染源，到底是什么？凝视人驴片刻，叶遥岑不知想到了什么，冲着跟紧的人驴丢下一句“随便你”后，冷着脸走向15号与16号车厢交界处准备下车。方才探查的时候便发现，这趟绿皮火车每两节车厢有一个上下站的出口开放。
先前老驴是从15、16号车厢的连接处上站，那里必然存在下车的站点。绿皮列车吐出最后一口蒸汽，车门在陈年锈蚀的吱呀声中裂开缝隙。到站已近黄昏，两人踩着腐朽的木质踏板落入实心的水泥地，人驴则摇晃着躯壳亦步亦趋。
年久失修的月台像被啃出残缺的鲸骨，在晦暗不明的站台照明下，她们朝着红色油漆写下的歪扭（出口】走去。
二人步行良久，踩过碎砖、踏过断板，四周却仍无活物出现，就好像从长陵火车站上车时人潮涌动的光景，只是清晨困倦时的错觉。曳着人驴踱离车站，叶遥岑抬头望去，“豫间火车站"五个字的站台名牌孤零零地挂在漏风的建筑之上，末笔的钩划被风雨蚕食，却仍有蛛网贯穿其中。“我们是不是下错站了？怎会一个同行人都没有？”师长意忍不住扭头回看，这车站寂静得可怕，若非前方略有人声，她都担心自己是不是还困在什么鬼打墙的密境中。终端虽然失去网络，但离线卫星地图显示，她们下车地点没有问题。叶遥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转身正对向她：“你知道具体的任务地点在哪儿吧？”
师长意颔首：“豫闾州，羽衣县。”
划过笔记中重点标准的【羽衣县】与【母亲】二词，师长意将顾易生汇总的芥子线索精华帖转发给叶遥岑。
【芥子论坛-芥子线索区-精华帖】
区主顾易生：截至2032年9月7日，豫闾州羽衣县芥子污染等级预测【地级】
已知芥子污染源有：驴孩儿、羽衣女
参考线索贴：《我的师姐失踪了》（原帖名为：一条评论研究生退学）《豫闾州去》（原帖为长陵火车站投诉帖）《无常的旅